October 18, 2004

縮班,汰舊換新的通行證?

教統局李國章局長回應爭取小班教學的校長,說「學校要問問自己,為何那麼多家長也不來報讀」,這可謂「高見」,一矢中的地道出了縮班問題的關鍵,在於爭取家長的認同,雖然他無視適齡學童減少的現實,忘卻小班教學曾是他的夢想。事實上,人同此心,新學年開始,不少學校紛紛推出了因應縮班而來的措施,以吸引家長,教育界出現了一片熱鬧新景象。
 吸引家長的方法林林總總,報章報道,為求生存,沙田、大埔、屯門甚至西貢區小學紛紛加強自我推銷,吸引家長報讀,爭取收足二十三名小一生,避免殺校。部分學校以提供校車接送、送校服以至免費補習班作招徠收生。更有些學校超額收生,以求自保。再如《香港經濟日報》九月十五日報道將軍澳區的情況,便有讓幼稚園高班學生模擬試讀;舉行英語教學營;舉辦開放日;在商場辦巡迴展覽;動員教師、家長和學生,在教育博覽宣傳 ;到幼稚園宣傳;改善教學和課程;推行小班教學;增設課後補課和輔導班,由教師負責,令家長毋須擔心子女放學後乏人照顧,而且有人督導功課;標榜學生升中派位首三個志願的比例高,當中不乏英文中學。
 種種措施,有些與教育專業吻合,有些卻是值得商榷的。可是,更重要的是,不以目下家長的關注為考慮的重點,而著眼於未來家長的喜好,以贏取家長選擇作為辦學的重心,其實已違反教育專業操守。然而在縮班的陰影下,辦教育的人也許是「身不由己」,卻也把這種種政策堂而皇之地宣之於口,畢竟這似乎是香港教育界的現實,收生不足,便要倒閉,只有得到家長的認同,願意送學生入讀,才能繼續生存。而不少家長的要求,例如以英語授課、多功課,多默書等,甚至不斷補課,這些要求,一方面是罔顧學生的實際學習情況,另一方面對於學習也未必有益。誠然,多些練習的次數,是可以增強學習的成效,可是那必須是自動而有興趣的複習,不能只強調練習、複習,而忽略學習需要、興趣的重要性。所謂學會學習,正在於讓學生主動建構知識,過份的催谷,剝奪了學生自學及思考的時間空間,太多機械式的操練,只會使學生失去了學習的主動性。作為專業的教育工作者,當然理解箇中的關鍵所在,卻要面對以這種並非專業的模式作招徠的矛盾。製造惡性競爭,影響學生的身心發展,損害教育質素。
 教育,若變了為生存而教育,著眼於如何避免縮班殺校,忽略了何者是學生的福祉,是十分可悲的。可是, 出生率極低是鐵一般的事實,學額供過於求是長遠的問題,今年避了殺校一劫,以後如何?但收生不足的問題只會一年復一年出現,殺校陰魂不會消散。縮班殺校的陰影更由小學蔓延至中學。九月廿二日的《文匯報》便指出,在「殺校」的陰影下,不少中學超額收生,結果令收生不足的學校,問題越趨嚴重。若同區有學校「搶學生」,只有少數「不守規矩」,超額收多至學生,便足以令另外一間學校縮減一班,形成「同區操戈」的現象。
 唯恐落後於人,學校不甘示弱,惡性循環下,各自變本加厲,各種措施,似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推動,無視師生的心理健康,這種怪現象,是校長、教師及家長所樂見的嗎?這究竟是誰造成的?是校長?是教師?是家長?還是主政者在規劃時,未能預見適齡學童減少,如今也無視這現實,甚至視此為「汰舊換新」的通行證?

(本文刊於2004年10月18日《教協報》)

September 27, 2004

退思官員能聽到前線聲音嗎?

時間真的可以教人遺忘嗎?還是時光的流逝,足以讓傷痛痊癒、憤怒消退?還是在忙亂不堪的日子况,大家都習慣對問題視若無睹?還是不同的人,對事情會有不同的理解與詮釋?對於教育改革,你又有怎樣的看法? 三月十九日的第一屆香港校長研討會,變成對教改的「聲討大會」,記憶猶新,九月十八日教育界巨頭的退思會中,倒是另一番景象,過了一個暑期,好像一切都變好了。 三月十九日,近千名前線中小學校長參與的研討會中,怒轟教統局,有人指教改過急令學校「永無寧日」、教師超高工作量苦不堪言,教改令老師無法再專注教學工作,影響教學質素,將教師與學生的距離越拉越遠,更有校長指語文政策搖擺不定,使「老師一窩蜂去讀學位,之後要基準試,老師又要去進修幾百小時......最終是剝削親近學生的時間!」 九月十八日,教育統籌委員會聯同逾百名屬於不同諮詢小組的教育界「重量級」人物,舉行教改推行四年來首次「退思會」,為教改成敗作小結。報道指,教統局長李國章會後說,與會者認同教改成效,會內聽到很多讚賞教改的意見,笑言只是「你們(傳媒)沒有寫出來」。 究竟誰較接近真象?對於前線工作的困境,是否開開退思會,便能掌握?是否說說「四年前推出教改時沒有考慮教師繁重的工作量,令他們承受沉重壓力」,便能解決前線工作者的困難,那些壓力便能自行消弭於無形?誠然,前線工作者的苦況,也不是甚麼新鮮事,教改更令其百上加斤,報章上也時有報道,最愛落區親民的某些官員,也不該是遲緩到今天才聽到前線的聲音,可是,當局可曾真正關注前線的情況,可曾真正拿出解決的方案?還是說說而已?還是官員既知實況,卻充耳不聞,現在卻藉此來表示對前線的體貼?講起來倒有點風涼話的味道。 當局真的理解前線校長與教師的不滿與憤怒嗎?真的有誠意解決教育同工的困窘嗎?事實上,教育改革下,不少前線教師已疲於奔命,可是,教育同工面對的壓力,也不只來自教改,尤其是語文教師,既要應付基準要求,又要回應當局對於語文教師需要有相關語文大學學位的要求,也許你會說,語文大學學位的要求並非硬性規定,可是面對職業不穩,縮班、殺校的威脅,誰又敢怠慢? 誠然,縮班、殺校也對部分學校造成壓力,影響教學,然而當局卻未能妥善處理,若一味的把責任推在學校身上,罔顧適齡學童減少的現實,甚至如某些官員所指「學校要問問自己,為何那麼多家長也不來報讀」,那只會打擊教育界的士氣,製造學校之間的惡性競爭,讓香港的教育受更多的傷害。 敢問出席退思會的官員,可曾真正聽到前線工作者的呼聲?可否給前線工作者安身立命、一展所長的空間?

(本文刊於2004年9月27日《教協報》)

June 12, 2004

飯碗攸關? ── 讀《搶孩子的飯碗!》後有感

 教育議題,似乎是人人可以置喙,當然,大學教授說來該比平民百姓更有說服力,也更能影響當局的教育政策。削減教育經費是擾攘了幾個月的重要話題,一月十七日程介明在《信報》的 《搶孩子的飯碗!》 談到「關鍵是關於教育經費的爭持,除了『經費』,有沒有考慮『教育』」,這說法很有道理。文中提出要有「理性根據」,而非「不斷升級的怨聲與要脅」及「層出不窮的虛幌與把戲」。
 程文對高官與政客的批評可說是鏗鏘有聲,指其「不顧實際」、「迴避閃爍」等,然而回歸到教育──程教授的本行時,卻似乎犯上了同樣的毛病,可說是「看見別人眼中的刺,看不見自己眼中的樑木」,這是否真的考慮教育呢?
 在談及如何回應學童人口減少的問題,程文可說是不顧實際,甚至是迴避閃爍,重點似乎在於「重組」、「重整」,「興廢」,甚至「再培訓」,文中指出「許多其他國家充分利用這種『供過於求』的契機,以提高學習環境的素質作為前提,重新調整學校布局,重組教師隊伍,使整個學校制度面目一新。這當中,自然牽涉到許多學校的興廢、教師的調度、再培訓、順利轉職等等細緻的工作」,更指出上海和新加坡成績顯著。這種說法,不但製造了一種不穩定的局面,也缺少了教育界,甚至家長一個清晰、合理、有利教育的訴求──小班教學,這種迴避,是因著程教授一直不贊成小班教學,還是真的與香港甚至世界的教育脫了節,要知道程文中提及的上海,正是一個實行小班教學的成功例子。
 談及教師是否能夠保持職位,文章是從教師飯碗的角度看,指出當局「為了應付眼前的政治壓力,討好於一時,讓教師心存著不切實際的期望(以為多加些壓力或者政府變好環境就會好轉),必定以日後更大的危機為代價。」,甚至認為「一方面死守著大人的荷包不放,一方面卻狠狠地往孩子的教育裏要錢。」著重點也是「經費」,忽略了教育界的訴求並非純是保持職位,更是關乎教育質素的問題,也似未考慮職業穩定對教育質素的重要性,更未能理解現時教育界,尤其是第三組別學校面對的困難,何況,保住飯碗也是合理的訴求。
 文中提出「滅赤」時要考慮教育的當務之急,可是,這是否表示「重組」、「重整」便是好事,製造教師的職業危機能解決問題?當前線教育同工因著教改太多太急而無所適從、因著職業不穩而憂心忡忡時,作為教統會及師訓會的重要成員,作出這種評論,對於當局的教育政策有何影響,對教育的益處何在?

(本文刊於2004年6月12日《教協報》)

May 17, 2004

魔鬼在哪裏?──看語常會的語文教師培訓和資歷建議

  在四月三日的「教師進修論壇」中,官員提出教統局的教師專業進修政策及語常會的語文教師培訓政策,用意良好,可建立專業的教師隊伍,雖然魔鬼可能在細節(details)、可能在時間的選擇(timing),而當局在推出政策時,也曾考慮當中的問題所在。只是作為政策的推行者,在考慮過後,可曾作出防止異化的相應措施,即使只是提醒公眾可能出現的問題。事實上,當天的論壇中,便有教師指出了一些已出現的或可能出現的問題。本文嘗試替官員找出魔鬼所在,希望當局不是光看意願良好,不理推出後果;在追求專業的美麗口號下,也要防止實際推行時魔鬼的出現。  
  當天的論壇中,雖然官員指出不是強迫語文教師取得指定資格,而是向學校發出訊息:本港語文教師應為本科畢業,而非以兼教方式教授中英文。但是有同工提出現實的問題所在,在面對縮班的情況下,政策雖不是強迫,校方也未必有此要求,但縮班準則中有否相關學位卻是其中一項。還有的情況是小學語文教師,若同時教英語及中文,則既要讀基準課程,又要讀學位,這可是推行的時間問題,正如同一論壇中蔡寶琼所說的,這是一個「弱肉強食、你死我活」的生存環境,官員雖說並不要求在職教師一定有相關語文學位,當生存受威脅時,教師能不為自己打算嗎?只是,既要疲於奔命追求學位、追求資歷,又要應付教改的種種要求,教師還剩下多少時間與學生相處?  
  更重要的是,政策的推行,所謂魔鬼,危害的又豈只是個別教師,這種唯語文是尚的政策,長遠更是影響了整體的教育,究竟教育的決策者可曾深思熟慮?著重語文教師應為本科畢業,而非兼教,這種取向下,中小學新入職者均要主修語文才能教授語文,這對於學校行政安排將造成影響。在唯語文是尚的情況下,校長在聘任教員時,首先考慮的一定是教師能否教授語文科目,這種情況,小學尤其明顯,聘任其他非語文科目的主修者便相應減少,首當其衝的可能是也被視為主科的數學,這正如去年有學校在聘請教師時出現的荒謬情況,為了能靈活調動教師,有學校甚至對美勞科教師也有語文基準的要求。這是一種語文獨大的政策,危害的是其他學科。另一個實際的情況是,因人手與學生需要關係,小學很難實行專任制。在小學,一貫的做法是,多以語文教師為班主任,因其教授一班的節數較多,可與學生建立較緊密的關係,這是班級經營的重要部分,可是在強調非以兼教方式教授中英文的情況下,語文教師便會集中於教授語文科,這甚至影響班主任的人選,由教授節數較少的教師作班主任,對於學校的班級經營造成影響。這種專任的安排,語文教師便要教三至四班語文,再要任班主任之職,工作負荷過重,除非當局再投放資源,減少語文教師的上課節數,以免出現工作量不均的情況,誠然,在沒有任何配套措施的情況下,實行語文由語文學位教師專任,只會使學校人手編排出現困難,也使校長成為磨心。  
  不得不提防的是,現在是新入職者需要語文學位,以決策者朝令夕改的行政作風來看,他日是否會變成對所有語文教師的要求?官員所說的「本港語文教師應為本科畢業,而非以兼教方式教授中英文」,不正有這種含意嗎?甚至是有學校先走一步,以此作招徠?君不見有學校以全校英語教師已達基準作招徠嗎?若以全校語文教師均有語文學位作招徠,不是更具吸引力嗎?  
  其實,魔鬼豈只在細節及時間的選擇,更在於政策背後的一套價值取向,正如當天的論壇中,蔡寶嶋所說的整個學校系統為商家培養「英文買辦」,雖然語常會的政策中加上了中文,然而這仍是商界重視語文的意識形態的具體實踐,忽略深度的批判及價值思考。
(本文刊於2004年5月17日《教協報》)

March 26, 2004

歸咎他人,教育官員就可免責?

這是一個講求問責的年代,只是,在一個亂象紛陳的時空中,我們可看得清真相?
 這邊廂,三月十九日的第一屆香港校長研討會中,學者校長力陳教改的不是;那邊廂教育官員指舊校問題多多,歸咎問題與校長領導無方有關,「唔好簕學校,十之八九同校長質素有關!(辦學團體)揀錯校長,學校閒閒地衰十年!」也有人質疑,那麼揀錯高官,衰多少年?究竟教育亂象紛陳,責任在誰?
 報道指當近千名中小學校長參與研討會尾聲的「香港教育政策研討論壇」時,將對教改的不滿吐出,並怒轟教統局,令研討會頓變「聲討大會」。在討論會上,多位與會者紛紛狠批教統局,有人指教改過急令學校「永無寧日」、教師超高工作量苦不堪言,教改令老師無法再專注教學工作,影響教學質素,將教師與學生的距離越拉越遠,更有校長指語文政策搖擺不定,使「老師一窩蜂去讀學位,之後要基準試,老師又要去進修幾百小時……最終是剝削親近學生的時間!」
 這種種不滿與憤怒,是無的放矢嗎?還是校長在領導學校時面對困境,體會同工難處、理解學生真正需要下的真情流露?有與會者更指出,現時是「商人治教育界」、「非教育界包圍教育界」、「利用商界、家長圍攻教育界」。凡此種種,實是講出了教育同工的困窘,也顯示了教育界的憤怒。誠然,教育工作者在內外交攻的情況下,如何辦好教育﹖校長所講的問題,是領導無方嗎?只是,這領導又是誰?難道作為領導教育的官員可以免責?教改是否過於理想化而與學校社會現實脫節,打著教改大旗,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拼湊上路,亂象紛陳該是必然的結果, 這種「倒瀉籮蟹」的現象,當局如何回應?
 縮班、殺校的威脅也對部分學校造成壓力,影響教學,然而當局卻未能妥善處理。面對三十一間被殺學校的訴求,官員一面說讓學校有重生機會,學校若「自覺有水平,仍可邀約教統局視學,以平素教局為各校「質素保證視學」作標準,只就學校「學與教」部分進行重點評核;另一方面,當局發出通告,指出在未來數年,學校開辦班數會漸漸減少,所得資源也會按年遞減,為保障教育質素,當局會因應家長的意願,協助子女轉校,這實是變相鼓勵轉校。這種互相矛盾的政策,有益於教育嗎?事實上,教統局提出的,單從「學與教」評定學校,也忽略其他方面的發展,這不也與教改的目標背道而馳嗎?這種特別安排的視學會造成騷擾嗎﹖對學校是否有標籤作用?當局又可曾理會家長學生的選擇,當中並非純粹從一種可計算的成績來衡量,高高在上的官員,可理解當中的情感因素,還是只懂得官僚地從行政角度出裏?
 推行教改,以為只有漂亮的口號與目標,便能達成,未理會前線的真實情況;衡量學校的成敗,推行縮班、殺校,講的是家長選擇,卻不承認官方的規劃失當,也不理會人口減少的現實。當我們談商界要求,講家長選擇,可曾想過真正的教育該如何?教育專業的聲音在哪裏?
 這是一個問責的年代,也是一個荒謬的年代。瞎子摸象,不知全貌,若是摸教育的亂象,可找得出由誰來負責?
(本文刊於2004年4月16日《教協報》)

March 22, 2004

去除技術與去除能力──大班與小班的教學法

小白獅雷歐, 出生後就被人類領養,在文明社會中成長,突然有一天,它被放回非洲這個屬於自己生長的森林,雷歐一下子不能適應,其他的猛獸來襲擊它,牠卻無力還擊,成爲笑柄。究竟雷歐是否擁有獅子的能力呢﹖牠最初被領養時,還會運用尖銳的牙齒咬東西,慢慢地被訓練成喝牛奶、吃準備好的食物,習慣了安逸的生活。回到森林後,在被襲擊、被嘲笑的情況下,慢慢地,雷歐磨利了牙齒、鍛鍊了體魄、培養出勇氣與信心,最後成為了森林大王。

在幾個討論小班教學的場合,都聽到一種說法,是小班教學的推行需要的重要配套之一是教師培訓,因為教師沒有接受小班教學的教學法。究竟小班教學需要的是怎樣的教學法﹖教師是未曾接受過這種技術的培訓,還是這種技術被去除了(deskilling)?

小班教學強調的互動教學、個人化照顧、鼓勵思考等,這種教學法對於任何受過師訓的教師都不陌生,也即是受過師訓的教師都曾接受過這種技術訓練。可是,為甚麼會有教師需要培訓的說法﹖教統局給立法會的文件中甚至指一些老師教小班如教大班,不習慣發問開放式的問題,又不能跟學生進行較長的討論,把長期以來習慣在大班的教法搬到小班去,未能發揮小班的優勢。這裡說明了的是,教師習慣了在要管秩序,又要趕課程的大班中教學,並沒有發揮在師訓課程中所學的重視互動、參與的教學法,可是,這種偏於單向式的教學可說是有點無可奈何下的選擇,試想想,在40人一班的教室裡,短短40分鐘的上課時間,可以有多少個學生回答問題﹖容得下多少個學生的較長討論﹖所謂互動式的教學,非不為,而是不能為、不易為。在三月二十日的「小班教學家長集思會」中,嘗試在學校裡推行小班教學的林湘雲校長便指出,教師其實已有專業培訓,小班教學法並非教師教育的大革命,小班教學是提供了一個機會讓其實踐。誠然,當教師在師訓機構所學的沒有實踐機會,慢慢地技術便會去除了,面對小班時,需要適應時間,重拾當年所學,甚至需要再學習(reskilling)。

在「小班教學家長集思會」中,教育學院的葉建源播放了同一教師在任教大班與小班的情況,從中實可見二者的不同效果。影片中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情境是,在大班中,一群活潑、主動的學生,由最初的踴躍舉手答問,慢慢地有人失去興趣,而教師卻無暇一一關注;在小班中,學生興味盎然地回答問題,有更多表達自己的機會。事實上,大班教學也把學生的能力去除了(disabling),本來好奇、主動的學生,習慣於單向式的教學,習慣於狹窄的環境裡、被動地學習,能力也被慢慢地磨滅了,於是我們會發現越是高年級,學生越被動,因為他們已習慣了沒有太多表達自己機會的教學模式。

小班教學,師生更快樂。我們的師生,是否有像手塚治蟲《小白獅》中雷歐般能一展身手的非洲森林﹖

February 23, 2004

尋找英雄用武之地──教師真的不懂小班教學嗎﹖

教育界在2月15日發起的反對削資大遊行,引來了不少關注與討論,其中一個說法是教師為了爭取權益,整個反削資的行動中,一直沒有積極提出如何可以提升教育質素。誠然,爭取合理權益是天經地義的事,難道教師不用吃飯﹖可是這種以「遊行示威只為爭取教師權益」的論調,是流於片面,也忽略了教育界提出的小班教學訴求,正是為了實現優質教育,非為教師本身利益,這種訴求,家長最明白對子女學習的好處,當天遊行的隊伍中,便有不少支持的家長高舉要求小班教學的旗幟,事實上,不能以一句教師為了自己的飯碗便抹殺「小班教學」訴求的合理性。
另一種論調是對「小班教學」的訴求存有疑問,認為小班教學的成效仍需研究,又認為如果教師本身水準不足,即使由大班變成小班,也不見得可以改善教學成績,更有「小班教學須改革教學法」的說法。這種論調實是混淆視聽,當其他先進地方已實行、或逐步走向小班教學,我們仍在質疑其成效,認為要研究,這究竟是故意拖延﹖還是不願面對現實的駝鳥政策﹖認為教師未能掌握小班教學的教學法,更是一種不懂教育的外行人的說法。
實際上,教師不是不懂如何小班教學,只是英雄無用武之地。任何受過師訓的教師都曾學過教學法,而當中強調的正是如今大家所共同推崇的,認為小班教學該有的如「教與學的互動、鼓勵學生提問參與、教師因材施教」等,只是這些理想的做法,回到三十多、甚至四十人的教室的現實環境時,卻是難以實踐的,至少也是礙手礙腳,桎梏教師發揮其所學、發展其所長,於是我們見到的是不少單向的教學,於是會說我們的教育質素每下愈況,會狠狠地批評這是填鴨式教育的禍害,只是如何從偏於單向式的教學中走出來﹖

作為前線教師,筆者最明白在目前課室極度擠迫、課程極度緊張的情下,「加強互動、提高參與、因材施教」等美麗的理想的實現是不容易的,當學生進行小組討論、或是透過遊戲學習,甚至簡單的師生互動問答,班級人數都起著關鍵作用,試想想,短短一節四十分鐘的課,可容得下多少個學生的發言與討論﹖現存的部分教育政策,已可說明人數減少,對實行互動教學的意義,例如現時中學預科的學生人數減少,正可說明當需要更多互動、更多個別化教教時,學生人數是不能太多的,只是到了高年級實有點為時已晚,我們的學生已習慣了只聽不說的學習環境。再如某些學校的輔導班,是另一個例子去印證小班教學的好處,學校的輔導班將學習上面對困難的學生,以較少的人數組成一班,作個別化教學,讓學生真正學得到。事實上,當學生組別由五個變作三個的時候,學生能力參差,更需要因材施教,這是大班教學難以兼顧的,甚至因而出現較多的課室秩序問題,小班教學,正好讓教師更容易處理學生因學不到而產生的秩序問題,這是每個進過教室的前線工作者都明白的道理。
當我們說教育質素下降,當校園暴力事件頻頻出現,小班教學可說是一個出路,正好提供一個有利的教學環境,是邁向更高教育質素的康莊大道,可讓教師有更多時間和空間關懷學生的需要,也讓行為出現問題的學生得到更適切的關注與處理。目前教師缺乏的並非小班教學的教學法,而是一個優質的教育環境,那就是減少每班人數,讓學生有一個較大的活動空間、更多表達自己意見、更能與教師產生互動的教室。

(本文刊於2004年2月23日《教協報》)